记忆重构第二章隐藏内容，你的记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靠谱

“如果人们重构关于发生了什么的记忆，而不是恢复一个特定的记忆表征，那么你可能会预期到在一些情况下会发生扭曲，即重构的记忆与真实的事件不相同。”这是心理学家巴特利特在1932年研究得出的结论。也就是说在人们言之凿凿、胸有成竹的讲述过往经历时，很多东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篡改，所讲之事未必属实，人们会在无形中行使“重塑记忆的权利”。

这个结论可能会引发一部分人的质疑，尤其是以“记性好”著称的小伙伴，我们不相信自己会记错任何一个细节。别着急，悬疑犯罪影片《误杀》就是很好的案例，肖央饰演的父亲正是巧妙的利用重构记忆，让所有证人在不觉中做了伪证。

电影中，肖央的妻子和大女儿出于自卫，失手将强奸未遂的坏小子致死，在处理完犯罪现场和证物之后，肖央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出城玩儿了两天，目的不是散心，而是制造不在场证明。肖央和售票大叔聊刚刚过去的周末拳王争霸赛；在下榻酒店制造口角，给服务生留下深刻印象；在餐厅夸赞老板娘厨艺精湛，吃完之后又打包两份；在拳赛现场故意打翻爆米花，让卖零食的小哥牢牢记住这一幕。肖央做的这一切都是在重构证人的记忆，突出情节、弱化日期，让他们每个人都确信在案发时的周末两天，这家人正在另一个城市游玩儿。

当警察询问证人是否在周末见过这家人的时候，按照人提取线索的记忆方式，会首先回忆是否与这家人打过交道，有没有什么能唤起记忆的事件，而弱化了“什么时候见过他们”的事实。这完全符合前面提到的心理学家巴特利特的研究结论。

巴特利特发现记忆扭曲涉及以下三种重构过程：趋平——简化故事；精锐化——突出和过分强调某些细节；同化——将细节变得更符合自己的背景或知识。在电影《误杀》中，售票员、酒店服务生、餐厅老板娘和卖零食小哥就是这样突出放大了自己和肖央一家人相处时所发生的特定事件，在回答警方提问的时候，强调了很多细节，而这些细节正是肖央故意制造冲突，经过不断述说，一遍遍输入到脑海中的扭曲记忆。

认知心理学家 洛夫特斯

也许你会说这是电影虚构出来的，现实中真的如此吗？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再来看一个心理学研究——有关目击证人的记忆。

心理学家洛夫特斯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研究目击证人的记忆，目的是帮助法律系统发现确保证人记忆的准确性的最好方法。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洛夫特斯和伙伴们做了一系列心理学实验。

比如，在一个研究中，他们给被试看一个关于车祸的电影，然后要求被试猜测当事者的车速。他们在提问中运用了技巧，对一些被试是这样问的：“当两辆车相撞时，他们开的有多快？”对另一些被试是这样问的：“当两辆车接触时，他们开的有多快？”结果前一组被试估计的车速超过了40公里/小时，后一组被试估计车速为30公里/小时。实验并没有结束，大约在一星期后，他们又询问所有被试：“你们是否看到了玻璃碎片？”事实上，这段影片中并没有出现玻璃碎片。但结果却是前一组被试中1/3的人说看到了玻璃碎片，后一组中有14%的人报告看到了碎片。由此，洛夫特斯的研究得出的概括性结论是：目击证人对于所看到信息的记忆很容易被事后信息所歪曲。

这样的研究是不是很有趣？颠覆了记忆的可靠性，再次证实你的记忆经常是抽象拼贴画，从你过去经验的不同成分中重新构建。现在你是否开始怀疑记起的每件过往了呢？尝试和曾经一同经历的人分享同一件印象深刻的事件，也许你们的描述会大不相同呢。而那些很难再去印证的经历：初恋的美好、离别的伤感、冲突的矛盾、甚至是创伤中，也会因个人经验、好恶而增减戏码，形成每个人独特的记忆。所以，我们可以认为记忆这东西其实是很私人的，而这种私人化的记忆一旦搬上法庭，则是危险的。

2013年6月，洛夫特斯站在TED演讲台上，将她和同事们致力于记忆领域几十年的研究汇总成不到20分钟的演讲，内容可以说是令人震惊的。一名31岁刚刚订婚的小伙儿史蒂夫被指控强奸，被告十分确信强奸犯就是他，天降横祸的史蒂夫想方设法翻案，联系小报记者暗中调查，最终揪出了正版罪犯，为自己洗脱冤屈。但这仅仅是人生噩梦的开始，由于被抓史蒂夫已经失业一年，无法重回岗位，未婚妻受不了他动不动就暴跳如雷的坏脾气，解除了婚约，他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案件上，结果开庭前的某天早上他感到心脏疼痛难忍，死于精神压力引起的心肌梗塞，这一年他35岁。

讲到这儿难免会引起听众们的不适，小概率事件落到一个人身上就是百分之百。那么因为记忆错构的小概率案件到底有多少呢？洛夫特斯和同事们对300名无辜入狱者进行追踪调查，发现这其中3/4的冤假错案都归结于错误的记忆，他们称这些无辜者为“被他人的错误记忆所伤害的人”。

洛夫特斯指出，人们觉得记忆是记录装置，但实际上记忆像维基百科一样可以被编辑改写，记忆具有重塑性。因此，当一个人对你胸有成竹、满怀激情的描述很多细节时，也不等于某件事真的发生过。听上去有点儿悲观是不是？

不管是心理学家对真实案件的追踪研究，还是《误杀》的虚构剧情，都告诉我们记忆是可以被重塑的。那么，我想能够从中获得的启发至少有两点：第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果想了解一个人或一件事，需要自己去接触，而不能只从其他人口中了解。第二，既然回忆不是一个简单的重复，而是一个重新构造和选择的主动加工过程，那是不是我们也可以重构一下那些让人不爽的记忆呢？澄清误会，从中找回掌控感。

记得是谁说过这样的笑话来的：“美好的生活不是靠别人，都是靠自己一点一滴想象出来的。”似乎有点儿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