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元素可以增强记忆力，《双脑人》植入(二、三、四)

世界科幻小说精品丛书

双脑人

[美]迈克尔.克赖顿 著

孙宗鲁 阿榛译

福建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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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入 1971年3月10日(星期三)

二

莫里斯推着担架车上的本森来到复原室。这是一间狭长的、天花板很低的房间,手术患者一开完刀就被送来这里。心脏外科和烧伤科都有自己专用的地段。神经精神病研究所也一样,还装备着许多电子仪器,但一直没有使用过。本森是首例患者。

本森脸色苍白,但其他情况很好。他的头部和颈部缠着很厚的绷带。莫里斯指导着别人把本森抬下担架车,搬到病床上。在复原室另一头,埃利斯正通过电话录下他的手术记录。1104分机有一台录音机,以后会由秘书根据录音整理成打字稿,再放进本森的病史里去。

埃利斯语声低沉地说着:“………切口位于颞部,用K一7号钻头作出两个直径2毫米的钻孔。在计算机协助下植入两套电极。植入后的X线影像以计算机来核查,表明在预定的范围之内。用两粒塑料帽和牙科粘固粉将电极固定并封存。导线……”

复原室的护士问莫里斯:“你有什么医嘱?”

莫里斯回答:“第一小时内每5分钟测脉搏、血压、呼吸一次,第二小时内每15分钟测一次，以后每小时测一次。如果情况稳定,6小时后可送回七楼病房。”

护士一面作记录,一面点头。莫里斯在床边坐了下来,动笔书写简要手术志:

术前诊断:精神运动性癫痫（颞叶）

术后诊断:同上

手术经过:将两套电极植入右颞叶,计算机及钚电池置于皮下。

术前用药:苯巴比妥500毫克、阿托品60毫克,术前1小时。

麻醉:利多卡因加肾上腺素,局部麻醉。

估计失血:250毫升。

输液:200毫升。

手术时间:1小时12分钟。

术后情况:良好。

写完以后,他听见罗丝跟护士说话。“等他一醒就给他苯巴比妥。”她怒气冲冲地说。

他抬头看她:“有要紧的事吗?”

“没有。”她说。

“你好像很生气。”

“你要跟我打架吗?”

“不,”他说,“当然……”

“我只是要确保他吃苯巴比妥。我们要他时时服用镇静剂,直到我们能把微型计算机与他的大脑相结合才罢。”

她因暴怒而冲出复原室。莫里斯目送她离去,然后去看埃利斯。埃利斯仍在口述,但早已看到刚才发生的事。他耸了耸肩。

“她怎么回事?”护士问道。

“也许只是因为筋疲力尽的缘故。”莫里斯说。他调整本森床头的监视装置，把开关打开，等它加热后,再把感应部件缠在本森肩上。

在做手术时,电极的导线都已同微型计算机挂上了钩,但开关还没有打开。先要测试一下：在40个电极中哪一个能止住癫痫发作,然后再把有效的电极同计算机接通。这就是所谓“结合”。这一步要等到明天才能进行。

目前这套床头装置是用来监视本森的脑电波活动的。床头的屏幕上发出耀眼的绿光,显示出脑电波的白线。波形正常。由于镇静剂的作用,α节律略显缓慢。

本森睁开眼睛望着莫里斯。

“你感觉怎么样?”莫里斯问他。

“想睡,”本森说,“手术就要开始了吗?”

“手术已经做完了。”

本森并不显得惊奇。他只点了点头,就闭上了眼睛。放射实验室的一位技术员前来,用计数器检查有无钚泄漏问题。没有泄漏。莫里斯把身份识别牌挂上本森的脖子。护士好奇地拿起看了看,使皱起眉来。

埃利斯走了过来。“该吃早餐了吧?”

“是的,”莫里斯说,“到时候了。”

两人一起离开了复原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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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麦克弗森的发音不好,嗓门又粗,连他自己都不喜欢。但他仍按下录音机的键钮,口授道,“第三,哲学涵义。”

他看了看自己的办公室。巨大的人脑模型放在他写字台的一角。一面墙上的书架中摆满了医学杂志。电视屏幕上正放着今晨手术的录像,但哑处无声,因为音量已被捻到最小的尽头。在画面上,埃利斯正在本森的头上钻孔。麦克弗森一面看着,一面开始口授。

“这次手术,在人脑和计算机之间第一次建立了直接的联系。这种联系是永久性的。当然,任何一个人坐在计算机键盘旁,按着键钮,也可以说同计算机发生了联系。但这种联系不是直接的,更不是永久性的。因此,这次手术与众不同。对此,我们如何看待呢?”

问题提得好,他自鸣得意地想。他瞅着屏幕上的手术,继续口授下去。

“有人这样想,在这种情况下,计算机就是一个假肢。一个人断了腿,可以装上假腿。那么,一个人脑子受损,也可以用一种机械装置来弥补。这种想法是把计算机当作一种高级的假腿。但是,这次手术的意义却远不止此。”

他停了停,又去看屏幕。屏幕上的画面已经不是手术,而是精神科同本森的一次谈话的场面了。不知闭路电视中心的什么人换了一盘录像带。本森显得很激动的样子,一面抽着烟,一面猛烈地挥动着手,在那里讲话。

麦克弗森好奇地捻响音量,只听得本森在说：“计算机到处都是,过去一直是人类的奴仆,但现在它们正在接管,悄悄地接管这个世界。我是人类的叛徒,因为我正在使计算机更富有智能。这是我的工作:人工智能。”

麦克弗森捻小音量,使它几乎低得听不见了。于是,他又开始口授。

“我们可以把计算机硬件分成两部分:中枢设备和末梢设备。计算机主机,就像人体的中枢,一般放在楼房地下室等偏僻的地方。计算机的打印机和屏幕等等,就是末梢,也就是终端,放在各个楼层。”

他看了看电视机屏幕。本森显得格外激动。麦克弗森加大了音量,听到本森说:“起先是蒸汽机,然后是汽车和飞机。现在是计算机、反馈回路……”

麦克弗森又捻小音量。

“我们也可以相应地把人体分成两个部分:中枢大脑和末梢的终端。终端就是嘴巴、胳膊和腿，执行大脑的指示(输出)。我们大体上是根据这些末梢功能来判断大脑怎样工作的。我们注意一个人说些什么,做得怎样,由此来推断他的大脑怎样。这样的概念,我们人人都很熟悉。”

他又瞅着屏幕上的本森。本森会怎么说呢?他会同意吗?不过,话说回来,他的意见又何足轻重呢?

“而在这次手术中,我们创造了一个双脑人。患者有他自己的脑子,有病的脑子。如今,他有了一个新脑子,用来纠正大脑损害的电脑。而电脑是打算用来控制大脑的。这就出现了一个新的局面。大脑变成了电脑的终端。实际上,他整个身体都变成了电脑的终端了。患者是无能为力的,正如一个电视机不得不放映各种画面而丝毫无能为力一样。”

也许说得太狠了些,他想。他揿了录音按钮,说:“把这最后一段话打印出来但我想再看一遍,好吗?第四,摘要和结论。”

他又停了停,把电视机的音量加大。本森还在说着:“我恨他们,尤其恨妓女。飞机机械师、舞蹈演员、翻译工作者、煤气站助理员、跟机器一样的人或为机器服务的人。那些妓女。我痛恨他们所有的人。”

本森一面说,一面用夹着烟蒂的手猛烈地挥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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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那么，你觉得怎么样？”拉莫斯大夫说。

“生气，”珍妮特.歹丝说,“怒气冲天。我的意思是说,那位护士呆在那里,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但实际上全都知道。”

“你生气是对……"拉莫斯大夫拖着话尾。

“对手术,对本森。他们不顾一切地做手术。我一开始就对他们说这不是个好主意,但埃利斯、莫里斯和麦克弗森全要做这手术。他们太骄傲自大了。尤其是莫里斯。当我看到他在复原室心满意足地瞅着本森,而本森全都被绷带包裹着,脸色苍白得就像个幽灵时,我就气得要发疯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这么苍白,因为他,呃……”

她一时语塞。她搜索枯肠,仍想不到合理的答案。

“手术好像挺成功的嘛,”拉莫斯大夫说,“而且大多数手术后病人都脸色苍白。你为什么气得要发疯呢?”

她一言不发,最后,终于说:“我不知道。”

她听见拉莫斯大夫在椅中挪了挪位置。她躺在长沙发上,看不到后面的拉莫斯。她瞪着天花板，久久地沉默着,寻思谈说些什么,但思路很乱,理不出头绪来。拉寞斯大夫说:“那位护士在场,好像对你十分重要似的。”

“是吗?”

“是你提起的。”

“我记不得了。”

“你说那护士在场,而且知道所发生的一切。”

“我气疯了。”

“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我知道,”她说,“是因为莫里斯。他真是狂妄。”

“狂妄。”拉莫斯重复道。

“他过于自信。”

“你刚才说是狂妄。”

“喂,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用了这个词……”她非常生气,简直说不下去了。

“你现在生气了。”拉莫斯大夫说。

“很生气。”

“为什么?”

她停了很久才说:“他们不听我的话。”

“谁?”

“麦克弗森、埃利斯、莫里斯,谁都不听。”

“你对埃利斯或麦克弗森说过你生气了吗?”

“没有。”

“但你把气撒在莫里斯头上。”

“是的。”

拉莫斯在引导她,她却仍不明白。要是在过去，到了这一步,她一点就透,触类旁通。但这一次不行了。

“莫里斯大夫年岁多大?”

“不知道。跟我差不多。30、31岁左右吧。”

“跟你年岁差不多。”

他这种重复对方话语的方式使她十分恼怒。“是的,该死的,跟我年岁差不多。”

“而且是一个外科大夫。”

“是的……”

“对你的同龄人发脾气,是不是更容易一些呢?”

“我从来没有想过。”

“你父亲也是一位外科大夫,但他不是你的同龄人。”

“你不必为我画像。”她说。

“你现在还生气。”

她叹了口气。“我们换个话题吧。”

“好吧。”他轻松地说。这种轻松的口气,她有时喜欢,有时却十分恼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