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前世记忆的咒语，西游记•镜像版32火眼金睛咒

众飞将从紫云宫广徳殿中退出，满腹疑虑。停在丹墀下议论纷纷，只到内侍总管夜鹭黑妖弓腰驼背从配殿踱过来，众妖互相递了个眼色一哄而散。

金雕摄政王极少召集朝会，今日一反常态匆匆聚将商议军务，又端坐宝座一言不发。四门飞将西门玄蝠鹫音信全无，东门护军游击隼肉身被毁，夺舍的敌将身量不到五尺，孤拐脸查耳朵。从美如冠玉的飞将军变成尖嘴猴腮的雷公脸，禽将自惭形秽，简短通报敌情按摄政王授意对玄蝠鹫丧命之事只字未提。

城北大营的青狮军团与白肩雕、双瞳鹏有攻有守，双方都无破绽。东西两门偏师依旧骚扰。城南大营赤腹鹰、逐魂鸮察觉到敌阵异常。斥候细作的谍报反复印证南线停战，并非诱敌之计。白象境内灵石供应枯竭，五军徬徨。象王深居简出，即不攻城也不辟谣局势诡谲。

内侍总管蹒跚进殿，变得矮矬丑陋的游击隼仍旧跪伏地上，雕王焦躁愤懑来回踱步：“你太令孤王失望，让你速去速回，难道交待的还不清楚？”

“儿臣惶恐，请父王责罚！”

见到内侍老妖，摄政王直接询问：“城南大营有崩溃迹象，纯净圣血需要闭关，两者不好兼顾，你有何建议？”

雕王志大才疏，遇到突发事件缺乏急智。黑鹭年老成精晓得玄蝠鹫殒命，游击隼肉身被毁透视神通一日不恢复，摄政王一日不敢调兵遣将。而且言外之意还有收回圣血的打算。侧目扫了小将一眼，见他面如死灰，额头冷汗滴落在金砖上，双手抠缝，身躯微微颤抖。

护军中郎将的秘密老妖心知肚明，三王内乱前夜鹭在宫中说一不二，雕王秉政后总管仍然一言九鼎。依仗的可不是区区忠心而是洞悉隐情的能耐。摄政王自诩是圣裔嫡脉，行事率性没有城府，喜爱时毫无保留，一旦翻脸完全不念旧情。游击隼平素孤傲，但对老妖执礼甚恭。夜鹭于是侧身问一旁的飞将：

“这具肉身有何不凡之处，大王的神血居然还不能炼化他的元神？”

游击隼听懂弦外之音，趁机辩白：“此獠名唤猿斋公，天生神力，有金刚不坏之身。会破空闪，背生隐形膜翼日行万里。白象境内矿场异变十有八九是此人所为。”

雕王与鹭妖都吃了一惊：“不是玄蝠鹫的手笔？”

游击隼直起上身，探手解开腰间的嗉囊储物袋，撑开袋口念了通“搬运”法诀。少顷，呼啦啦一片山响广徳殿中央积起一堆上品灵石，宝光璀璨灵气氤氲。

夜鹭总管撩起下摆跪下来，拱手道贺：“恭喜大王，中郎将功大于过，是员福将啊！”

游击隼也愣了一下，他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副躯壳，双翼折叠堆在背上绊手绊脚。耳孔中内视时能发现隐藏一根绣花神针却无法感应。储物袋中的灵石他并没有过多留意，只是联想到突兀峰半月洞玄蝠鹫葬生之处，灵石废渣厚厚铺满山洞，强行搬出灵石以为佐证，也没料到居然都是罕见的上品宝玉而且数量如此之多，完全出乎意料。飞将发现事有转机脸上露出神彩，直视摄政王的眼睛启奏道：“正是因为魔将忽然弹出隐形双翼，儿臣担心误杀友军，才着了他的道。而且渣崖山面朝城南大营方向深沟高垒，倒似提防强敌不象同一阵营。崖壁上凿了两行字｀众生平等，止戈求活’。整条龙脊岭营地都透出蹊跷古怪，儿臣贪功孤身犯险，若无父王的圣血，小命休矣！”

想到玄蝠鹫的破烂尸骸，被围攻时的惊恐和丧失透视神功之后的满腹绝望，心情不由低落，双眼泛红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滴淌。

雕王确认象王祸起萧墙转忧为喜令人赐座，示意飞将收起灵石，摸着下巴踱步思忖，驻足王座前一拍龙头扶手传谕道：“总管在禁苑择一僻静处，调紫翎鸢过来护法。让逐魂鸮暂代城东防务。游击隼违令擅动，褫夺中郎将军职。但敌后侦探有功，赐《火眼金睛咒》玉简和三昧真火一朵，你去禁苑闭关，旬日之内炼化圣血。”

游击隼翻身拜伏，哽咽着宣誓：“父王再造之恩，儿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雕王屏息片刻，脸上现出本相，一朵上昧心火从尖喙中吐出冉冉飘向飞将头顶。扬手又将玉简抛过去：“未尽之言都在秘咒的绪言中，你要用心参悟。十日之内不能奏功，莫怪孤王收回圣血。”

夜鹭总管奏明鹤寿宫己荒废多年，中间有数口枯井，上有亭盖，隐蔽而且干燥，短期坐关是上佳之处。

飞将领好内苑腰牌，早有值星官传谕金印紫翎鸢进宫护法。

鹤寿宫原是太皇太后寢宫，三王内乱后沦落为宫女太监老病之后的恓身之所。宫中有两口人工小湖太液池、孤竹池，中间按北斗形状挖掘出七口深井起名七圃井。

湖水与深井早已枯竭，六十年内战宫中病瘐尸骸多抛弃于此。城中人口锐减后，禁苑荒废。一路走来偌大的园子不见半个人影。

紫翎鸢回头仰望飞来峰，山峰只有百余丈，称不上雄奇。但孤零零在王宫中央拔地而起，而且上粗下细，只有南面一线石阶蜿蜒上去。北面朝向禁苑的怪石斜挑出来，悬在头顶，似乎随时都有倾覆的风险。

游击隼找到七圃井中离山峰最远的一口，俯身察看。自从玄蝠鹫殒命半月洞，飞将特别忌讳这种没有回旋空间的死地，又不敢违拗雕王的口谕。朝紫翎鸢一拱手：“有劳鸢姐了。”纵身跃进洞底，踩实枯枝败叶，盘膝端坐。头顶的三昧真火颤微微发出幽幽的蓝光。

紫翎鸢在七口井上都布置好障眼法，于飞来峰半腰崖壁上挑了一处凹陷处打坐，下面的枯池亭阁废井尽收眼底，城外号角声厮杀声随风飘飘荡荡传过来。

游击隼用神识扫视玉简，雕王不能当众明言的意思秘咒绪言中记载得清清楚楚：圣血剔除杂质后，将一分为二化成双眼红翳与肉体共生，有夜视、透视、聚火三项神通，故云“火眼金睛咒”。雕王本体能通过神瞳遥视，但感应控制的范围不能超过三千六百里，所以游击隼生成红翳后，必须自愿贡献出魂魄精血，名义上将是摄政王心腹护法实质终身依附为奴。

他也可以选择归还圣血，作为一个夺舍的妖禽了此残生。游击隼呆坐胸口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犹豫半晌，抬头望向天空：“都知道我是摄政王的义子，没有父王庇护，天下之大恐怕也无容身之所。”妖魔的世界，唯有实力为尊，失去圣血加持没有卓异的神通，又头顶雕王养子的虚名，人人都欲杀之而后快。

可自愿贡奉精血，自己的生死永远系于雕王的一念之间。摄政王对自己有知遇之恩，但狷急肆意，爱恨易走极端。飞将前思后想，始终没有办法决策。他忍不住呼哨一声，紫翎鸢应声而至，洞口露出道姑的俏脸，一双清冷的眸子亮晶晶望着他。

飞将从金印紫翎鸢的黑瞳中看到自己的新面孔，如遭雷殛。“游击隼已经死了！”于是心念电转，将本来徬惶的询问换成嘱咐：“鸢姐，我要元神出窍，你替我护法！”

女妖知道他有话要讲，不知为什么改换了念头，也不道破，语气露出亲切：“我用金印封镇洞口，你用心修练。”手一翻，一枚黄印倒过来转瞬变粗严严实实扣住井口。

游击隼主意笃定后，心无旁骛双手捻诀口中默诵《火眼金睛咒》。元神灰隼出窍，小心翼翼避开头顶悬空燃烧的三昧真火，收缩脖颈呕吐出圣血红丸。

这段时间灰隼饱受折磨，红丸无法融化悟空的元神，作为异物引起诸多不适，存留之处肿胀刺痛灵气无法通畅。

灰隼用尖喙衔住红丸战战兢兢搁到真火的外焰上。红丸诡异地静止在火中，当灰隼扑扇翅膀时火焰纹丝不动，但红丸却能微微旋转。圣血纯净之前灰隼无法回到丹田里，一个时辰分成八刻，每一刻要求挥扇一次翅膀。

第一天红丸散发出柔和的红光，十二个时辰之后颜色泛青，第三天呈现出淡黄色光芒，最后变成炙烈的白光。

肉身的毛发被燎焦弯曲，游击隼从口中吐出灵雾如白龙翻滚，盘绕头顶几周又从鼻腔中吸入，周而复始抵御真火的烘烤。

第五日，凝结在红丸中心的悟空神识才感应到高温，因为梦境空间受到影响，只是反复演练地煞七十二术中的第九项“坐火”和第六十四项“暴日”。神识惊醒过来，慢慢游近红丸外壁，首先看到焰火后面萎顿不堪的灰隼，然后是肉身的头顶和朽坏的井壁。

红丸内白猿的灵脂灵膏已经彻底熬干，白森森的灵骨不但没有枯槁，反而因为圣血的高压和真火的高温加上时间法则的煅练，变得更加致密强悍。

有两个因素完全超出金翅大鹏雕的认知，一是悟空神识的真实年限二是圣血吞噬元神时从始至终没有引发恐惧绝望的情绪。神血内的时间法则将红丸变成一次性玄宝级别的鼎炉，将行者的元神煅练成名符其实的金刚不死之躯。

坚持到第七日午夜子时，惨白的真火逐渐表现出衰弱的趋势，灰隼神志涣散，每一刻举起的翅膀都重若千钧。游击隼觉得时机成熟，念出最后的咒语。双目圆睁直视白光。

真火中的圣血迅速由白变黄，片刻之间又从淡青恢复成红色。飞将按照《火眼金睛咒》的程序咬破舌尖啐出一口鲜血。灼热的红丸骤然遇血，噗呲从中裂开。真火消逝两瓣红膜果然同时飞溅到眼中，仿佛毒蛇的汁液融蚀伤口，剧烈的疼痛猝不及防。游击隼象被闪电击中蜷缩成一团，指甲抠进掌心，浑身上下汗如雨下。

行者的元神和神识也是骤然获得自由，失去红膜束缚，神识膨胀到枯井中的每一寸空间。灰隼有气无力趴在肉身的头颅上，根本没有灵力钻回肉身。悟空此时的元神只剩下一具骷髅骨架，它捞起灰隼塞进口中，灰隼却从胁骨下滑出去。徒劳尝试几次，元神无奈放弃。

神识感应元神，让它赶快返回肉身。白森森的骨架已经有形有质，从印堂穴外根本钻不回体内。骷髅小猿爬到耳朵上嗅嗅，又跨到鼻孔边闻一闻。往返跑了几趟双脚趾骨蹬住下嘴唇，指骨往鼻孔一探，趁牙齿张开一缩身钻进口腔。

元神向下滑到中丹田，神识从四面八方渗透过毛发皮肤归位。识海中的游击隼溃不成军。

飞将的意识如同池塘溪流，行者的思维无边无际，汹涌澎湃席卷过来，禽将甚至来不及感应自己的元神就消失在浩瀚无垠敌将识海中。

接管肉身的瞬间，双目钻心的刺痛火烧火燎传过来。悟空捂紧头，太阳穴上的血管一阵一阵痉挛。就象两个巨汉一左一右挥动铁锤死命往脑门里面硬砸钢钉。

行者痛得死去活来，残留的一丝清明让他意识到游击隼在枯井闭关，四周可能有高手护法。于是强撑着咬紧牙关，任凭剧痛肆虐。

半个时辰过去，双目中的风暴逐渐平息。眼皮盖在眼球上，眼珠子丝毫不敢动弹，再轻微的动静也能引起万箭攒心的痛楚。

悟空收回隐形双翼勉强盘膝吐纳，此时要趁胜追击，在识海中捕捞游击隼的意识，吸纳接受更多的有效信息。

行者闭目行功足足耗时一日一夜，游击隼的元神恢复灵力后却绝望地发觉无路可逃。唯一的出口被金印封镇，肉身又被魔将占据。

悟空目不能视，早就放出一缕神识监视灰隼的方位，等它精疲力尽扒在井壁上喘息时，忽然祭出储物袋，袋口兜住灰隼呼噜吞进去。

玄蝠鹫用嗉囊炼制的储物袋具有微型乾坤袋的功能，里面分隔三层。捕捉活物的空间能容纳一二十条大汉。这是行者第一次装纳元神，灰隼受困明显感觉到魔将没有杀心，也不再徒然挣扎。

行者用神识调出灵石，围在四周摞成一圈。从耳朵里掏出金箍棒，变成药杵大下，有金箍的一端插在灵石中，默诵《散灵化石咒》。灵石的神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涣散，灵气浓稠近乎液态，顺着鼻孔吸入体内。小猿在丹田如饥似渴吞服，灵膏灵膏依附在灵骨上一层层恢复。

灵猴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又变成拳头大小圆滚滚的一团。小猿猴没有罢手的打算，悟空顺从它的心意又翻出一堆灵石，白猿将多余的灵气炼成灵丸，驾轻就熟垒出一间更加坚固的白壳巢窠。

白猿心满意足，钻进灵窠中呼呼大睡。行者尝试睁开眼，同游击隼的意识记忆一致，黑暗的枯井里，烂叶的经络清晰可辨。圣血化瞳之后，火眼金睛的功能是集夜视、透视还有聚火三项神通于一体。

悟空欢喜起身单手擎起金箍棒，心中徒然一惊，慌忙喊声变，化成绣花针按进耳孔。稍息片刻又唤出来操在手中上下掂量：“怎么轻了许多？”头上冒出冷汗，怀疑游击隼做了什么手脚，心急火燎又坐下反观内照，在识海中筛查禽将的记忆，翻来覆去找不出飞将调动神铁的痕迹。

金箍棒在悟空的潜意识里，重要性甚至超过元婴元神。关心则乱行者捧着金箍棒一寸寸检查，摸到棍梢那条聚灵的金箍，忽然福至心灵：“是我的力气变大了！”

想通这点玄机，行者哑然失笑。握紧棍梢抬头仰望封口的金印，有信心单手捅飞这件法宝。只是行大事不能逞匹夫之勇，狮驼城中魔将如云，决定先偷偷溜上去用隐身法侦探一番，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行者念了声咒，天罡三十六法中的潜渊缩地动静太大，地煞七十二术里的透石小法术运用起来，应该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悟空收好金箍棒捻个诀钻进井壁，透石术没有遁地神通迅速，而且地底没有参照，行不到千余步就要探出头来调整方向。

行者在泥石中潜行不到十步就听到金印紫翎鸢在井口大呼：“老幺，怎么了？”

原来金印罩住井口，只要游击隼离开法力笼罩的范围，游击隼就能感应到变化。

悟空苦笑：“还是小觑了天下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