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自从蒙威的兄弟们见识了惜婵单手托着一人来高的货物往外走的英勇事迹之后,惜婵就多了个怪力丫头的外号。
“不是说军人慕强吗?”惜婵委委屈屈跟许稚一抱怨,“我还以为他们会来叫我大姐以我为尊呢。”
许稚一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我们惜婵还有收小弟的愿望吗?”
“那当然,有一群小弟的话走出去多威风呀!”惜婵说起这来眼神都亮了。
“当大姐呢,除了武力压制,还得以德服人,”许稚一揉了揉她的脑袋,“惜婵再想想吧。”
惜婵撅起嘴,抱怨着怎么这么麻烦,但还是乖乖坐一边思考去了。
“驾!驾!”
外面又有官兵在策马而过。
这已经是她与蒙威一同行路的第三天了,这条原本安静的官路上突然多了很多官兵。
他们也不查东西也不查人,似乎只是在往来两地之间汇报着什么消息。
蒙威还特地在路边茶铺问了行路的官兵,却只得到了最近没事不要往蜀中跑的消息。
蜀中怎么了?又闹起来了?不是说十年前在蜀中叛乱的靖明侯已经抄灭九族了吗?
许稚一不知怎的心脏跳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小姐,我们大概下午的时候会到保宁城。”蒙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车队里不用每个人都有路引文书,您跟着我们一起进城吧。”
“也好……”许稚一这边话音还没落,外面突然传来了狗吠。
“干什么?!”蒙威马上就过去把狗从车边踹开,“谁家的狗不拴好,咬了人怎么办!”
“抱歉抱歉,”一个妇人跑过来,把哀嚎着的狗抱进怀里,“旺财平日很乖的,不叫也不咬人,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真的不好意思。”
人家说话客气,蒙威也不好再指责什么,只又嘟囔着骂了句不好听的话,也就没管了。
许稚一好奇地掀开车帘往外看,刚好听见妇人抱怨:“你这个傻狗,平日会被烟花吓得叫唤就算了,怎么现在还对着人叫呢!”
烟花?!
许稚一猛地想起来自己梦中那个诡异的味道。
是烟花炸开后的味道,所以梦里从他们身后炸来的是烟花?
不,也有可能,是火药!!
“停车!”许稚一直接钻出了车门,赶车的马夫吓得赶紧一勒马。
车一停,许稚一就提着裙子跳了下来,直奔拉货的货车。
狗的鼻子比人灵敏,说不定是闻到了烟花炸开的会产生的硝石的味道才会反应过激。
“小姐?”守车的大汉不知她要做什么,一时不会动作地站在原地。
许稚一掀起盖在车上的油纸,把脑袋上的簪子摘下来直接就往袋子里一扎。
“小姐!!”赶来的蒙威看见她的动作叫的声音都变形了。
灰白色的东西从袋子里面泄出来,那股熟悉又诡异的味道更重。
是这个味道,平日里放烟火也会闻到,是硝石。
许稚一脸色都白了,下意识就把油布又盖了回去。
“小姐……”蒙威一脸肉痛地看着她,“你盖上我也看见了,怎么能在这时候胡闹呢。”
“找地方扎营修整,今天不往前走了!”
许稚一喊完抓住蒙威袖角就往自己的马车走。
蒙威被迫跟着她,回头跟自己的兄弟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听小姐的话。
一进车厢,许稚一紧绷着的脸色就更加冷肃了起来。
“蒙叔,你可知道你们运的货是什么?”
“什么?”蒙威有些被她严肃的表情吓到。
许稚一抬眼盯着他:“硝石。”
蒙威整个一哆嗦:“什,什么?!”
“而且这样好几车的量,怎么也得有上百斤。”许稚一接着说。
蒙威咽了口吐沫,手指有点哆嗦。
“你已经运了三趟了,我怀疑每次都是……”
“好了好了,先不要说了小姐……”蒙威按着胸口喘气,“让我先冷静一下。”
乖乖呀,他在北境是见过火药的,就那么巴掌大一点就能炸死十来个人,而他压了好几百斤的这玩意儿从凤翔到蜀中来回三趟了?!
许稚一闭了嘴,脑子却快速转了起来。
说起来陈阿公也说过,他们当天也是有货要运的。
明明也同路,那为何不把火药自己带上?
或许纯粹就是故意的,防止被官兵在路上抓包运送火药原料,所以让蒙叔他们打头,而自己的人在后面缀着跟着?
但是太平楼一个酒楼要这么大量的硝石做什么!?
为了私底下做些烟火生意?
可现在离过年还远得很,这么着急做什么?
硝石除了做烟火,也只剩要打仗才用得了这么大的剂量了。
许稚一紧张地手心出满了汗,攥都有些攥不紧。
“小姐,”蒙威应该是缓过来了,抬头严肃地看着她,“太平楼要做火药,我见过他们买大量硫磺,当时他们的解释是庄子里闹虫害,但现在想来其实根本用不了那么多!”
“他们要火药做什么?”许稚一脑子里又回忆起陈淮那张英气的侧脸来,怎么想也不觉得像是会搞这种东西的危险分子啊!
“小姐,我说了你不要害怕,”蒙威说着自己都深呼吸了好几次,“就光我运送的这些剂量,如果全调配出来,足够把半个京城炸成荒无人烟的废墟……这还是保守估计。”
许稚一听着腿都软了。
所以她跟那么个危险分子独处了两天一夜?!人家没因为她话太多杀了她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不管他们本来打算做什么,蜀中之乱不过十载之前,”许稚一慢慢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若被发现,朝廷必然会将他们与逆党余孽划分在一起,倒时若是细细追究起来,你们也逃不过砍头的命运。”
蒙威原本黢黑的脸现在都看得出来发白了。
“我们现在不能进保宁了,”许稚一接着说,“找人去探听一下城中情况,最近蜀中似乎形势紧张,要打听清楚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马上派人去。”蒙威说着起身出去了。
他们停的地方离保宁府不远,来回一趟快马加鞭半个时辰。
蒙威再掀帘进来的时候脸色非常不好,许稚一一看就明白了。
看来是最不好的那个可能,太平楼私藏大量火药的事情已经暴露……
“小姐,我们现在……”蒙威欲言又止。
许稚一掀开车帘,看着不远处的重叠高山:“蒙叔,这山里可能藏人?”
蒙威皱起了眉:“小姐,进山躲起来固然是个好主意,但这附近的山中有一伙名为十三寨的山匪,异常凶恶无恶不作,十几年来保宁府阻止数次围剿都无功而返,我们势单力薄,实在太过危险。”
许稚一咬紧牙,眼神透出一股狠厉:“那就更好了。”
蒙威一愣,猛地反应过来什么:“您要把硝石送给山匪!?可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他说着顿住了,因为许稚一向他瞥来的那一眼里带着无尽的自信与跃跃欲试,像极了将军。
他不知怎的竟有些说不出劝她的话了。
“小姐想好了?”
“蒙叔,我有事问你,”许稚一似是决定了什么,郑重地看向他,“对于这种山匪,蒙叔可有把握能与他们周旋?我怕他们会嗜杀成性。”
“放心小姐,狄人比他们嗜杀多了,”蒙威自信地扬起下巴,“别的不说,就算交易了硝石,我带着小姐你和兄弟们全身而退绝对不是问题。”
“那我就放心了,”许稚一理了下发髻,“那就由蒙叔你带队进山,我要去成都府见陈淮。”
蒙威一听就着起急来:“小姐,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管那小白脸啊,他爱咋咋地呗!”
太平楼确实对于他们兄弟有大恩,但不代表需要小姐代他们报恩啊!虽然上十三寨也一样危险,但他还是觉得小姐在自己身边能更安全。
许稚一却摇了摇头:“制药房都炸了太平楼还能支撑这么久而没被大张旗鼓地通缉,想必是更大剂量的火药还藏在别处没被发现,他们必然在为此焦头烂额。可如果任由僵持下去让官府发现了玄机,那一个谋逆罪是板上钉钉的,到时候除了落草为寇加入十三寨,我们一定会被拉去砍头。我们现在的命运和太平楼连在一起,蒙叔,救他们才是釜底抽薪之策。”
蒙威咬紧牙关:“那小姐打算怎么做?”
许稚一捏紧手,抬眼盯着他:“只有硝石可什么都做不了,蒙叔到了十三寨得跟他们说清楚这件事。”
蒙威震惊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姐,若太平楼真的有极大量的火药,我们也不确定十三寨愿不愿意……接手。”
“由不得他们不愿意。”许稚一摇头,“东西到了山寨门口,官兵就在后面,他们敢不要?”
蒙威咽了口吐沫缓解喉咙里的干涩:“小姐……你……”
你可真不像一个大家闺秀啊。
许稚一紧张地看着他:“蒙叔觉得如何?”
蒙威恍惚着点了头:“没有任何问题。”
许稚一松了口气,笑了出来:“那就辛苦蒙叔了。”
开玩笑,她虽然不知道一两银能换多少铜板,但是她七年来能取得了烧御书房二十六次、太和殿十二次的战绩却还活得好好的,可不只是靠老皇帝对她娘那点恶心的念想。
蒙威拧着脸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狠心点了头。
……
两日后。
“官兵查到西城了?”纪淮揉着脑袋看马诚递上来的信条。
“是,咱们的人连夜将东西藏在了地下,但大概瞒不了多久。”马诚也满脸严肃。
纪淮起身站到窗边吹风,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了,需要清醒清醒。
“少爷要不稍微歇息一会儿?”马诚忧心地看着他。
纪淮摆了摆手:“我爹怎么说?”
“老爷说只要不被官兵亲眼看见,其他的他都有办法解决,”马诚犹豫着,“但是……”
“但是东西就在那里,至多就是一个拖字,不可能看不见。”纪淮看着院中在风里摇曳着落叶的银杏树,脑子里面乱作一团。
虽然当日官兵发现的剂量少没有惹出太大轰动,但新来的那个刘鼎升刘知府真是个敏锐又死板的人,一直派人在城中暗地搜查,太平楼也一直在被监视中。哪怕是他们把东西运到城外去埋起来,马上就又会被官兵挖出来,还是一样的罪名。
“我爹有没有说,干脆直接把事办了。”纪淮充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杀意。
“老爷说现在名不正言不顺,若以此事起兵那就是板上钉钉的谋逆,绝对不可。”马诚赶紧劝着他。
纪淮又开始揉脑袋了:“那还是之前的方法,先化整为零分散保管,只要不被看到大剂量的火药,就有找补的余地。你先回去吧马叔,我歇一会儿,出了什么事随时来告诉我。”
马诚先应下,随即又想说什么,但看着纪淮深深皱起的眉心,又把话咽了回去。
因为基数太大,哪怕他们分散到现在,每一处据点里还是藏着很多足够定罪的剂量。而继续化整为零需要更多的人手,他们现在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再往下分散那有人告密的危险性就会大幅提高,到时那位刘府尹顺藤摸瓜还是能找到他们。
不过,能从当时太平楼几乎全部被查封的状态独力周旋到让府尹只能转为暗地里查访的现在,少爷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还是让他先放放心休息休息吧。
马诚想着就要退出去,外面匆匆忙忙就闯了进来一个侍从,口里还大喊着:“少爷!!出大事啦!!”
马诚当时就想把这个不识抬举的一脚踹到成都府外面去,出大事就出大事,叫唤个什么劲儿!没看少爷刚打算休息吗?!
纪淮果真一个闪身就到了门前,面容冷肃:“什么事,慢慢说。”
侍从喘了几口气:“有个大肚子的妇人到了府衙门口,说孩子是您的,告您抛妻弃子,要青天大老爷做主呢!”
纪淮:???什么玩意儿???
马诚:!!!少爷出息了!!!
“纪!!!淮!!!!”陈光武中气十足的怒喊从外院都传了过来,纪淮几乎瞬间就想象到了那个小老头红着脸立着眉毛举着拐杖撵着他满街跑的场景。
他当即把马诚往外一踹,利索地关门插栓:“你全权代理我去解决吧马叔,陈叔要来就说我最近累病了,刚喝了药躺下。”
“可是……”
马诚这边话音还没落地,唯一一面开着的窗户又哐一声关上了。
您这时候怎么反应这么快呢……
(十四)
却说许稚一不眠不休连赶了两日的路,终于借着蒙叔给的路引进了成都府。
这里并不似她想象的那般剑拔弩张,老百姓们的生活明显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该卖菜卖菜该砍价砍价,连城门口那个挺着大肚子骂人的寡妇言辞也是痛快又激昂。
许稚一带着惜婵和蒙威非塞给她的核桃和老黑找到一间茶铺坐下。
旁边有讨论那个骂街的小寡妇的,还有讨论哪家窑子姑娘漂亮的,就是没个讨论太平楼的。
许稚一毕竟是个大家小姐,平日里哪里听过男人们那般露骨的言辞,没一会儿就坐立不安起来。
“核桃,你过来。”许稚一叫了看上去就比较机灵和善的核桃,“你拿着茶壶去那桌,先倒茶,然后问他们……”
核桃点了点头,端着茶壶就过去了。
“几位哥哥,劳驾问个事,”他笑得满面春风,殷勤地给正在说到个什么春香姑娘的几个汉子倒茶。
“你且说来听听。”几个汉子也颇为热情。
“是这样,我那妹妹啊,也不知从哪里听说了这成都府里有个太平楼特别好吃,死缠烂打让我带她来,但你看我这也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在哪里,再者,”他说着还羞红了脸,“这囊中也羞涩,不知那里价位多少,想请教一下几位哥哥,心里好有个地。”
汉子大笑起来:“小子,太平楼可不是咱们这种人去的起的地方,不过算你走运,如今就算你那妹妹闹,有钱也去不成咯!”
“这,此话怎讲啊?”核桃一脸求知好学。
“你们外乡人不知道,说是官老爷在太平楼里查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直接都给查封了!”
“不不不,最近又把封条撕了,我上次陪媳妇买胭脂的时候看见了,不过好像还是没开门做生意。”
“我听说查出来的可是火药啊,怎么这么轻易就放了?”
“说是火药炸了,谁知道呢,我都没听见声儿。”
“我大舅子家是南城的,听他说声音也不大,跟放炮仗差不多。”
“嘿,管他多大声儿,反正只要有这么个东西,官府就不可能轻易饶了他们。”
这几个人说着话又自己聊自己的去了,核桃又把茶倒了一圈,才回到了许稚一身边,将听到的与她复述了一遍。
许稚一皱起眉。
“照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陈淮做了什么让官府不敢堂而皇之地关停太平楼了,不过太平楼既然现在也没敢开张迎客,就说明事情还没解决。”
“小姐,成都府里的太平楼有好几家,我们去哪个找那个少东家?”惜婵提问。
“哪个都不能去,现在太平楼肯定如惊弓之鸟,贸然前往只会被当成敌人,”许稚一沉吟着,眼神四处瞟,最终定格在骂完了架收拾东西准备走的那个大肚子寡妇身上,“或许我们能让他们主动把我们请过去。”
半个时辰后。
府衙门口。
许稚一看着犹犹豫豫的大肚子寡妇,大手一挥又往她怀里揣了一个银锭子。
寡妇瞬间就脚也不歪了腿也不虚了,挺着了脊背就往府衙大门口盘腿一坐,拍着大腿就嚎了起来。
“我滴个苍天呀!!要了亲命了呀!!!不让人活了呀!!我死了算了呀!!!我的个命怎么就这么苦呀!!!”
……
纪淮在床上躺了大概两个时辰,模模糊糊似乎是睡了一觉,还梦见自己闯进了像是皇宫的地方,看见了一个小娘子拿个匕首极限单杀了老皇帝,高兴地正要给她鼓掌呐威的时候却又猛然惊醒了。
纪淮醒过来躺在床上,想起梦里那个姑娘单脚踩着老皇帝拿簪子往他胸膛里摁的威武形象,不由得还是击掌感叹:“好生猛的小娘子啊。”
“少爷!”马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就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纪淮还愣了下神,才起床把门栓松了打开门。
马诚站在门口面容扭曲地看着他,嘴角似笑非笑,眼睛一直抽搐地在眨,让纪淮完全判断不出来这想跟他表达个什么意思。
“怎么了马叔?”纪淮一脸茫然。
马诚还是那副扭曲的表情:“衙门口喊冤的小娘子,我给您带回来了……”
“不是说让你解决吗?怎么还带回来了?!”纪淮一脸震惊。
马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句话没说,往旁边侧一步,把身后的许稚一露了出来。
纪淮当即愣在了原地。
啊这熟悉的黢黑的脸,啊这熟悉的两坨大腮红,还有这熟悉的似笑非笑闪烁着怒火的眸子……
许许许许许许许许许稚一!!!!!!!!!
她怀孕了?他的?不对啊?什么时候的事他自己怎么不知道?!那就不是他的?那特么是哪个王八蛋的!!!!
纪淮这边一腔怒火还没来得及冲到脑袋顶上,许稚一已经冲他柔柔一笑:“陈公子。”
完了,怒火还没上去就被浇灭在半路了。
纪淮几乎是下意识跟着就也是一个温温柔柔的笑:“你……怎么来了?”
许稚一也咬牙切齿地温柔笑着:“陈公子啊,为什么茶铺老板变成了你的扈从了呢?”
纪淮脸色一下唰白,猛地看向马诚,只得到了一个无能为力的笑。
草率了,大意了!!!
许稚一从看见马诚的时候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一腔怒气几乎瞬间就涌了上来。本来鉴于对方是手握数百斤火药的危险分子她并不打算发作,但一路看来马诚对她毕恭毕敬甚至满头大汗的反应,她就不觉得自己需要忍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她这般尊敬,但有便宜不赚是傻子,更何况她手里还握着救他们的命门,那就决计不能委屈自己了!
“冷静冷静啊,你听我说媳妇……”
完了,一紧张把实话秃噜出去了……
“叫谁媳妇呢!!登徒子!!”许稚一这下真的是怒从心头起,探手捏住纪淮手臂软肉就使命一拧。
纪淮脸登时就红成了猴屁股。
“疼疼疼疼疼!你这小娘子怎么一点女人的样子都没有!”纪淮喊着,猛然恶向胆边生,“再说,你千里迢迢跑来投奔小爷,难道不是想给我当媳妇儿吗?”
“放屁!你现在自身都难保了谁还千里迢迢来投奔你!”许稚一脑袋一热就吼了出来。
纪淮脸色一肃:“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许稚一恶狠狠地瞪他,“我就不该不眠不休赶路来想着帮你。”
“你来帮我?”
“你不信?”
纪淮深深皱起的眉头表示怀疑,许稚一还想再说两句什么,却听见他先开口了:“这叫帮我?”
许稚一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还掐在纪淮的手臂上。
她脸色一红,赶忙将手缩回来,气焰一下就灭了,红着脸嗫嚅:“对,对不起。”
纪淮呲着牙揉胳膊,瞅了眼马成:“马叔你帮我守着门,谁也不能放进来,”他又看向许稚一:“你跟我进来。”
马诚点了点头,目送纪淮和许稚一进去,贴心地关上门,蹲在了门口。
“坐,”纪淮给许稚一指了指座位。
“你相信我?”许稚一其实还准备了一大套的说辞来证明自己是站在他这边的。
“先说来听听。”纪淮靠近了椅子里,手微撑住下巴。
许稚一看着这样的纪淮居然有些紧张起来:“你听说过保宁府的十三寨吗?”
纪淮看了她一眼,似是思考着什么:“听说过,怎么了?”
“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火药无处可安置,无论放到哪里都会被一直盯着的官兵找到从而攀附上你们,可如果把火药卖给十三寨,是不是官府也就没证据了?”许稚一很认真,“那东西进了寨子可就出不来了,就算是官兵也看不见拿不到,谁敢说我们送过去的就是火药呢?”
“那如何运过去?”
“再炸一间制药房,”许稚一胸有成竹,“然后趁机运东西出城,官兵反应过来再追的话,我们也会先一步运到十三寨。”
“若十三寨拿到大量火药,危害百姓怎么办?”
“谁敢说我们送过去的就是火药呢?”许稚一单纯地眨了眨眼,重复了一遍自己之前的话。
所以是故意闹出大动静让官府以为他们要把火药往外送,却实际上金蝉脱壳,将祸水引到十三寨和官府之间,太平楼由此就可以既坐拥火药还明哲保身。
纪淮笑了起来:“你真的很聪明。”
“多谢夸奖。”许稚一毫不客气。
纪淮终于把身体坐直了,眼睛死死盯上许稚一:“这确实是个好方法。”
“你觉得可行就好。”许稚一松了口气,冲他笑了笑。
纪淮站起来,走到她身前附身靠近。
“干什么?”许稚一慌起来,下意识往椅子里面靠。
“现在告诉我,”纪淮双手撑在椅子两边,像是把她圈进怀里一样,“这话谁教给你的。”
“什么?”
“谁跟你说的?”纪淮肃着脸又重复了一遍,“谁告诉你的十三寨,谁说的火药出了事?谁让你来见我的?”
许稚一猛地反应过来什么:“你不信我?”
“我信你,”纪淮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
“你觉得我从宫里出来不久涉世未深会被人利用。”许稚一替他说了出来。
纪淮犹豫着点了点头。
许稚一把他推起来。
“你其实知道我是谁。”
这是肯定句,纪淮也不觉得现在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所以他点了头。
“你既然知道我,就大概也了解过我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许稚一端坐着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我确实没出过宫,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骗过的人。”
纪淮皱起眉:“那你怎么知道火药的事?”
他不觉得一个小姑娘会没有理由地卷进这种事里来。
“你还记得自己还有一车硝石在路上吗?”许稚一反问回去。
纪淮一愣:“有这件事吗?”
许稚一很震惊:“这么大的事你都能忘?!”
“我这几天忙得东南西北都不分了,哪能想起来那么小的事。”纪淮匆匆站起来往外去叫马成,许稚一却又被他惊到了。
那可是一百多斤的硝石啊!这还是小事,你心是不是太大了点!!
“确实有这件事,但因为是最后一批量很小,而且我们留在保宁府的人最近也没传来他们的消息我就没在意,出什么事了吗少爷?”
马成的声音传来,许稚一眼前有些发晕。
好家伙,她看到那些硝石的时候吓得路都要走不动了,对于他们来说居然还是“量很小”?他们手里到底有多少炸药!
纪淮这时候走回来了:“确实有这件事,你是遇到他们了吗?”
许稚一僵硬地点了点头,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这确实是我们的疏忽,他们现在在哪?可有被官兵发现?”纪淮接着问。
“他们已经上十三寨了,你不用担心,”许稚一堪堪回神,带着审视的目光重新看向纪淮:“陈公子,你们为什么有这么多火药?”
纪淮抿紧了嘴沉默。
“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许稚一赶紧摆了摆手,反正她也只是好奇而已。
“并非不能告诉你,”纪淮为难地挠了挠头,“但是现在还没完全安全,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许稚一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你那天去猎场找我,是因为觉得安全了吗?”
纪淮看向她,很郑重地回答:“是。”
“哦。”许稚一有点不敢看他,慌乱地挪开眼,“为什么?我们认识吗?”
“我们……”纪淮想起父亲一直在他耳边的絮絮叨叨,突然一笑“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许稚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个少年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呲着大白牙跟她笑。
“陈淮,你是不是本姓纪啊?”
一定要见到的长宁郡主和从小定下的娃娃亲,十年前刚好蜀中叛乱事件平定后住到她家里的纪叔叔和太平楼囤积的大量火药。
只要联系在一起,似乎一切的故事都完整了。
“你在胡说什么!”纪淮炸毛地跳起来,“我,我怎么会跟叛党一个姓。”
原来十年前蜀中的乱党姓纪吗?!
许稚一瞪大了眼睛。
“不是,那个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纪淮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比划着手想要解释,最后无力地垂下了头。
每次在她面前,他总都显得那么笨拙。
“纪家人,是乱党?”许稚一不可置信地问他。
纪淮闷闷地点了头。
许稚一脑子里面乱七八糟地闪过很多东西。
十年前来到他家的纪叔叔,父亲和母亲对纪叔叔的百般掩饰以及纪叔叔临走前信誓旦旦地说会回来接她。
“可是,我记得靖明侯被削爵前是靖王,是皇帝的弟弟,应该姓程啊……”许稚一对自己的记忆产生了怀疑。
“被削成侯爵的时候,祖父气不过就改了与老太妃一个姓,从那时起我们这一支就姓纪了。”纪淮摸了摸鼻子。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纪叔叔……还好吗?”
“他?他好的很,”纪淮撇嘴,“能吃能喝能睡能打我。”
“嗤。”许稚一被他逗笑,刚刚那些不真实感似乎都在一瞬间打破,“纪叔叔现在在哪儿,我想见他。”
“应该不大方便,”纪淮摸了摸鼻子,“他现在是成都府同知,连我都半年没让去见他。”
许稚一挑眉:“怪不得你的火药都炸了还不用去坐牢?”
纪淮感觉到许稚一投来的震惊视线,有些心虚地挪开眼。
这好像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不过啊,你们都混成五品官了,”许稚一摸着下巴道,“那还要火药干嘛?过一段时间回京述职的时候直接在大殿上捅死唔唔唔……”
纪淮猛地扑上去捂住了她的嘴:“你瞎说什么呢?”
这丫头怎么比他们这群要造反的还生猛?
许稚一被他按在手下面茫然地眨了眨眼,她没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呀?
纪淮头一次觉得束手无策起来。
是说你聪明能想到十三寨好呢?还是说你莽撞居然想着直接拿着刀捅皇帝好呢?
这种反差……有点可爱啊怎么办……
许稚一的脸很小,纪淮觉得还没自己的手掌大。现在将被她涂得乱七八糟的脸盖住只露出那双水漉漉的眸子,那里面又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纪淮下意识做了个吞咽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纪!!!淮!!!”陈光武中气十足的怒吼将刚刚升起的旖旎气氛打断,“你给我出来!!!”
“我建议你……”纪淮深呼吸几次将自己上头的热血压下去,“现在赶紧从后门跑。”
“什么?”许稚一扒下他的手,明显没理解。
纪淮直接把她拉了起来:“来不及解释了,你自去找个客栈落脚,在成都府里玩乐几天,有事我会通知你。”
“成都府那么大你怎么找……”
“我闻着味儿都能找到你。”纪淮冲她耸了耸鼻子。
面前的少年与记忆里深山中的少年身影重合在一起,许稚一突然有了种踏实感。
“好。”她浅浅笑起来,把纪淮看得又一愣。
“少爷老陈他要冲进来啦!”马诚这时候破门而入。
“快带她走!”纪淮马上反应过来,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一把把她推向马成,独自带着一股子悲壮走向了隆隆巨响的院门。
许稚一被马诚拉着往后院跑,还回头看了纪淮一眼。
所以……到底为什么她要躲陈阿公,还搞出这么一出生离死别一样的悲壮。
她是不是应该扑回去喊一句:不!!要走一起走!!
一直到马诚将她交给了等在府外的惜婵,她还在想这件事。
“小姐你怎么了?”惜婵关心的看着她。
“我刚刚好像没接住陈公子的戏。”
……
“陈叔我想到解决火药的方法了!!!”
纪淮打开门,在陈光武的拐杖照头抡下来之前抓紧喊道。
拐杖果然停在了半空,陈光武眯起眼看他。
“当真?说来听听。”
纪淮赶紧如此那般把许稚一的话改了改重新说了一遍。
“果真是个好方法,”陈光武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马诚,“你可听懂了?”
“懂了,我特别懂,清晰明了,不愧是咱少爷能想出这么优秀的方法!”马诚的回答不过脑子却斩钉截铁。
“嗯,那你去准备吧。”陈光武道。
“啊?我?”马诚无措起来,“为,为什么是我?让少爷去啊?”
“少爷得有几天下不来床了,”陈光武回头看纪淮,眼底闪过一道血光。
“陈,陈叔……”纪淮颤抖着后退,举着拐杖的小老头现在在他眼里与一座罗刹无异。
“我听说少爷你把人家小娘子肚子搞大了?”陈光武微笑着向他走了一步,“人呢?藏哪里了?不是带回来了吗?”
“陈,陈陈陈陈叔,你相信我,我怎么会是做那种事的人呢?”纪淮挤出一个笑脸来。
“我本来也想相信你的,”陈光武一棍子直接抡了下去,“但你为什么把人家带回来呢?是不是因为是真的才带回来的!”
纪淮错身躲过:“不,不是啊陈叔!”
“你现在已经越来越大胆了!”陈光武挥着拐杖追他,“先是勾搭了一个李家小娘子,现在又搞出来一个大肚子!”
“误会啊陈叔!”
“误会个屁!我看你是皮痒痒了!你找李小娘子的时候想过长宁郡主吗?!看见怀着自己孩子的小娘子的时候想过长宁郡主吗?!”陈光武拿拐杖指着上了树的纪淮,气得脸色涨红,“这才多久啊,就让你离开蜀中这么一次,你就给我搞了两个外室回来!说!你是不是还做了那强迫良家女子的勾当?那李家小娘子跟怀孕的小娘子是不是自愿跟着你的!!你跟那李家小娘子在山里那一晚有没有做禽兽之事!!”
“我!没!有!”纪淮抱着树嘶喊。
“如此大声,想必心虚,那就是有了!!好啊你!看我今天不把你三条腿全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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